○ 笋 子 虫
“茶”字折开来,是说人在草木间。自打会走路,我就在小草与灌木组成的茶园里捉蚂蚁,折小花,甚至把老茶叶胡乱抓来往嘴里塞,这是我最初吃茶的方法。老家山坡上,种着大片大片的茶,一排排,一行行,一路路,很整齐。这时茶的妙用还可以遮阳。渐渐地,长大后,茶成了干不完的活,除草、施肥、修枝、采茶,日复一日,周而复始,无论刮风下雨,腰酸背痛恨不得躺下不再起来。如果当年李绅家里也种茶,那孺妇皆知的《悯农》,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:采茶日当午,汗滴茶下土。谁知杯中茗,片片皆辛苦!
我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人,茶对于我,不缺,缺的是文化,茶文化就更别提了。我觉得,茶只要加了点文化泡到里面,让我喝,就很不受用。到领导、老师、长辈家里拜访,主人备香茗一杯,送至,得立即起身,点头,弯腰,双手小心接住,连连道谢,一口气说七八个谢字,诚惶诚恐,受宠若惊。此时,最多端起杯子呷上一小口,以示接受、受用的礼数。放下杯子是再不会动的,心思全在接待者的言语神态间,哪有心思品茗,更不敢牛饮,哪怕再渴。受罪呀!这就是茶泡了一点文化在里面的味道!
后来,远走他乡讨生活,雪域高原的酥油茶腥味太重,喝不惯。南方的茶,也喝不出故乡的味道,内心无所依,于是,开始思念起故乡的茶来。最近游柳江古镇,见一老屋中堂悬对联一副:“洗砚鱼吞墨,煮茶鹤避烟”。原来柳江人喜欢微火慢煮茶,日照茶炉生紫烟,山静水静人心静。烟雨柳江,雨,是天然微雨;烟,则有一缕来源这屋,这人,这炉。羡慕,茶对于我,就应该是这个喝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