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阿莲

白金说：同志们要有思想准备啊。去了瓦屋山，就是去了小西藏，瓦屋山人下山来，到炳灵赶场相当于到县城，到柳江相当于到省城，进县城相当于进北京城。是首都北京哈，不是我这个白金，我这个是白雪的白、金子的金，我父亲文化不高，取个名字没取好，本来是希望我一辈子不缺金钱花呢，结果白金涨价了，我却没有涨价，而且人老了还越来越掉价。

哈哈，大家都笑起来。驾驶员更加得意，车儿开得飞快。

车过柳江，刚上山道爬坡没爬多远。忽然车内起火了。司机马上紧急刹车，十几个人前倾后仰，撞头的撞头，撞窗的撞窗。反应快的两个男人从车窗一下子就翻出去了，滚落在地上，剩下几个打瞌睡的和几个晕车的，还在迷糊地问：出什么事了？幸亏驾驶员经验丰富，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弄灭了火，车停了，大家都下了车，站在路边一脸张惶。带队的老彭主任问：还有没有法子修好？白金说：你打电话试试看能不能另外派车，我再修修这破老爷车，这车出问题也不是第一次了，早该换新车了。唉，车况不好，把我的技术都显臭了。

眉头紧皱的彭主任拿出电话，也不知道找哪些人说了一通，都说没有车。

这个时候白金脱下油腻乌黑的手套，坐回驾驶台说：修好了，估计还可以爬上山去。大家上车吧。

有一个胆小的叫孙震的说：你们上车吧，我等中巴车。

彭主任说：不行，这是一个集体行动，生死大家都要在一起，还没有上山呢，就在闹分裂，搞独立，赶紧上车。我们这一车人都是去为人民服务的，我相信瓦屋山的山神都欢迎，肯定平安到达。

彭主任是老领导，德高望重，不怒自威。于是大家重新上车。

上山的路，弯道太多，又陡又窄。

车上十五个人已经有一半人在晕车了，有五个人一直呕吐不已。四个女同胞一会儿喊停车，一会儿喊停车。年青漂亮的小晴已经吐得一塌糊涂，脸上如青菜叶子一样发乌，捂住胃部不停地喊：停车，停车，我要下车，我去走路。后来连喊停车的力气都没有了，软在座位上，像一团揉皱了的棉花团。

走走停停，停停走走，说来也怪，这破车爬那么高的山，就连俗称鬼门关的土地关垭口的陡坡，也是顺利爬上去，居然没再出什么问题。

只是坐车的人一个比一个哭丧着脸。白金也没有心思讲笑话了，专心致志地开车。只有老彭，不断地鼓励大家，快了，快了，马上就到了。

过了一弯又一弯，爬了一坡又一坡，颠簸了五个半小时之后，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桥，桥下一条小河，河边一些破旧的吊脚楼的房子，稀稀拉拉的楼房或者木楼房散落在沿河两岸。

老彭手一挥，高兴地说：指挥部就在街上，大家从今天起，天天住绿海大酒店——对面，是租用一家移民的房子，有专门的伙食团，吃饭不要钱。

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：

炳灵河就是这么一条小沟沟哦，装得起好多水哦？

十三个亿，一张一张红票票铺起来都把这儿的天铺平了。

私家老总修电站修球他的电站嘛，喊我们来干啥子。

那么高的山，望一望都要掉帽儿。

哎呀，晕车都晕死人了，可以请求裁判换人吗？

……

各种杂言杂语唧唧咋咋。彭主任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，笑盈盈地招呼大家：下车，下车。车在绿海大酒店对面停下，这是一个私人住房扩建的宾馆，三间铺面三楼一底，主人家在四楼，一到三楼全部被租用。门口挂了个小招牌：茂源酒店。

（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