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 华 梅

我一直固执地认为，是真有花神存在。这些花神，不是住在天上，而是散居民间，并且，每一朵花都有一个花神，要不，这些花，怎么知道开放的节令，怎么懂得开放的姿态，又怎么能够开出自己所独有的绚丽与芬芳。记得幼时读《镜花缘》，唯一佩服武则天的就是册封花神，且对她下令百花在冬天盛开也并不反感，多年以后，还经常遐想，在大雪纷飞的冬天，能够看到百花盛开争奇斗妍的佳境。

花神是忙碌的，因为在花开之前，那么柔弱的枝与叶须付出多大的努力啊！花像人一样，要喝水吃饭，要营养和体能。露水是它们的酒，阳光是它们的菜，微风是邻家馈赠的佳肴，鸟鸣是花儿喜欢的点心。风餐露宿正是它们最本真的生活状态。花开的过程像一扇慢慢打开的窗，逐渐呈现出恣意无比的姿态。花开时是不管不顾的，从花蕾到花朵，那是集生命所有力量于一瞬，花朵的艳丽让世界黯然失色，但很快，花就将美丽融进周围的环境，像水流一样，溢满你能看到的远与近。而花神，或隐身于茎叶之中，或休憩于花芯深处，只是美丽绽放之后的疲累。

花是有梦的，花在梦中会见到什么呢？见到黝黑的泥土，见到努力耕作的蝼蛄和蚯蚓，见到东邻努力长高的小草和西舍迎风摇曳的大树，见到急急赶来害怕错过花期的蜜蜂和蝴蝶，甚至还会见到辛勤劳作的花农。所有这些，其实都是花神带来的信息，它把外面的美好世界通过梦的形式让花儿作一个全面了解，然后把自身的美丽融入其间。不管是富贵的牡丹还是清高的荷花，不管是硕大的茶花还是米粒般的苔花，不管是常开的月季还是一现而已的昙花，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梦，在梦中它与自己的花神交流，芬芳的魂魄跟着花神畅游天下。

花也是有爱情的。素不相识的两朵花经过蜜蜂的保媒，就能将花粉作为信物传递，然后还会因此有了爱情结晶，这是生命最伟大的力量，是自然界最崇高的法则。而此时，花神正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，像是父母对待成家的儿女，像是高山远眺奔流的小溪，心中充满包容和欣慰。

学生时代看花，羡慕它们不用上学和背书，不用为提高成绩而熬夜，不用为体育达标而跑得口干舌苦气喘吁吁，更不用为评个“三好学生”刻苦努力极力表现。那时真想做一朵花，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开放，在微风中摇头晃脑怡然自得。其实，人之所以不是花，就是缺少一个花神，缺少一种令自己敬畏令草木庄稼飞禽走兽感到平安祥和的精神。

也或许，天上的白云就是花，那么太阳就是它的花神；还或许，心中的善念也是花，每个人都是一个花神。